鲛鲛

我回来了

【黑帮盛世同人】舞留别(7)

七、

因为缺乏氧气,两人在上浮的过程中速度很快,省略了检查设备的流程,本应有的每隔几米停下来适应压强的时间也被他们缩短。

这样会给身体带来很大伤害,但他们别无选择。

到了大概80米左右的深度,麦子尖注意到最后的那一瓶氧气只剩下一半了,这让他感到有些绝望。回头去看龙六,却也在盯着氧气瓶的指针,表情极其严肃。

快走。龙六比划了一个向前的手势,直接拉起麦子尖向上游去,没有在这里停留一下适应压力,也没有时间调整一下氧气浓度。

潜水表一闪一闪的提示着危险。

这样的快速上浮是绝对错误的做法,水下对人体的压力是地面上的几倍十几倍,快速的上浮对麦子尖的身体立刻有了影响——他的肌肉刺痛,体内似乎也在骚动冲撞,同时不合适的氧气浓度也给他带来了醉氧的反应,他感到眼前一片雾蒙蒙。

而龙六自然也是一样,或者是他的状态还不如麦子尖,几米之内,他就没办法在前面拉着麦子尖游,而是落在了他后面。在麦子尖超过了龙六半个身位时,龙六用了很大的力气向上推了他一把,接着自己就几乎悬浮不动了。

他这是陷入气体迷醉了?麦子尖用浑浑噩噩的大脑判断着,他转过身要去拉着龙六一起游。而这一个动作让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。

龙六和他不是连在一起的。

他们本应该连在一起的,共用一个氧气瓶。

麦子尖瞬间清醒了,紧接着感到头皮发麻,如同一片爆竹在脑海里炸开。原来,不知什么时候,龙六将自己的氧气管连回了身上的那个氧气瓶,那个几乎快空掉的氧气瓶。

在刚刚的快速上浮中,不知有多长一段,龙六是处于低氧状态的。

看着因为缺氧而昏迷的龙六,麦子尖手脚颤抖了起来,他哆嗦着重新给龙六供起了氧气,拉着已经动不了的龙六往上游。

此时他们距离海平面只剩60米,但麦子尖再也不敢快速的上浮,而是谨慎的隔着五米就停下来适应水压,调整氧气。如今他一个人肩负着两个人的生命,万万不敢过于莽撞。如果他再陷入醉氧状态,两个人也许就交代在了这边海里。

麦子尖拉着龙六,拼了命的挣动着,一个大男人的体重无法忽视,在水下更是重得要命。他感到疲倦而恐慌,他想起以往下水都是和龙六一边游一边交流,如此安静却是第一次。

他忽然开始自责了,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,每一件似乎都指向一个不好的结局,他不应该和龙六下水的。

胡思乱想之时,潜水表又开始报警了,刺眼的红光快速的闪烁,在漆黑一片的水中是那样面目可憎。麦子尖看了一眼,隐约的感觉到也许这次真的要死在这片陌生的海域里了。

此时距离海面只有45米,然而氧气瓶马上要见底了。麦子尖静默着,仿佛在几秒钟之间对人生做了个回顾和告别。然后,尽管他还在往上游,如本能般挣扎着求生,心理却平静了,可以直视死亡的那种平静。

他摇动着无意识的龙六,想着既然要死了,一个清醒着的龙六来陪他一起死倒是不错的选择。

自嘲的笑了一下,麦子尖在心里想着,就算龙六想要和他在一起,恐怕一起死掉也不在考虑的范围内。

摇了龙六几下,又对着他的脸颊用力拍打了几下,龙六倒真的让他唤醒了,虽然仍是很虚弱的样子,手脚却自动开始划动起来。

麦子尖将潜水表拿到龙六的眼前晃了晃。在看到上面的氧气刻度时,龙六的脸色变得很差,他撇了一眼自己的氧气管,责备的看着麦子尖。

哈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?怪我没有对你见死不救是吗?那我还要怪你为什么自作主张呢。麦子尖没好气的推动龙六往前游着,还要花心思看着龙六别又去拔氧气管。

一句句想要说的话似是从他胸口涌出,要喷出来在水里、在龙六眼前招摇一样,麦子尖反复的想着你这笨蛋不是喜欢我吗,那就老老实实的顺着我听我的话,让身体游起来脱离险境,别总想着自己去死什么的,是想跟我赌气吗还是想要算计着让我永远忘不了你,没有用的你要是敢自己去死了那我一生气就彻底忘记你!

他心里糊里糊涂的,脑子也糊里糊涂的,这都是缺氧带来的症状,而目前这样的状况,可以说是死亡的征兆了。龙六状态也并没有比他好,只是本能的划着水,本能的贴近他,甚至本能的拉着他的手,愈是全身无力,手却攥的愈紧。

已经不知道还有多少米了,龙六的眼前一片迷蒙,无法去辨认潜水表的数字。或者说,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全然忘记去看表这个动作。但不用看也能明白的事实是,氧气已经没了,即便龙六肌肉抽痛的勉力呼吸,也没什么氧气能流入肺部。

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了,也无法知道自己是否仍挣扎的向水面上游。他似是能听到魔鬼的低语,放肆的笑,诱惑的笑,奸佞的笑,跟他说“最后一次了,最后一次了~”

好恐怖,这濒死的状态,恐怖过死亡本身。龙六紧紧的扣住了麦子尖的手指。

 

接下来的事情龙六和麦子尖倒也不是很清晰,似乎有刺眼的光,似乎还有笨重的推搡,又似乎有甘甜清凉的泉水流进体内。泉水?还是什么?就好像神话故事里的某种神力一样,某样东西那么清晰的涌过来了,被吸入了,然后就很是轻松舒服,力量也回到四肢百骸了,灼烧般疼痛的胸口也渐渐平缓了。

直到神智也重新回来后,龙六和麦子尖才看到身边的大猛子,然后才意识到幻觉里那种神力,那缕甘泉,是失而复得的氧气。

龙六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深呼吸了几口,让那种充盈感洗刷掉每一个细胞里积攒的恐惧。迟钝的感官这时才接收到身体的抽搐和四肢的颤抖,一并来的是重生般的狂喜。

大猛子也是狂喜的,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这两个朋友,仿佛一松手就会看着他们坠落回深海里一样。他收紧了臂膀,他将腰间的牵引绳和另两人捆在一起,这一下子,连母体的子宫都不及紧紧抱在一起的三个人安全。

在龙六和麦子尖的身体稍稍缓和之后,大猛子带着两人一同向上游去。龙六跟着大猛子的步调,一边游着一边觉得很不真实。他斜眼偷看着身边的麦子尖,也是一脸恍惚的划着水。

他忽然就感觉到了不甘心,并因为察觉到了这个念头而哆嗦了一下。

不应该这样,但确实,不甘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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